焰火

  • 9787535499912
  • 32开
  • 李东华 著
  • 长江文艺出版社
  • 2019-04-23
  • ¥19.60元

内容简介

这是一部直面青春,关爱心灵的长篇小说。讲述了有关哈娜、艾米、杜小美以及更多人以梦为马的成长故事……女孩艾米与哈娜,偶然行进在生命的同一轨道里,她们各自所携带的由岁月与命运所赋予的境遇与秉性,在相交相识的瞬间,是小行星与地球的迎面相撞?是焰火与夜空的不期然的相遇?还是星辰与河流的相互映照…… 青春短暂又绵长,它的不羁与深情、躁动与领悟、飞扬与沉思,都终将化为涓滴细流,默然又韧性地形塑着生命的河床。 文字低徊华美,叙事不落窠臼,不同的视角和声音交织而成对青春的立体勘探,对成长的冷峻叩问,对美善的执着守护。 是作者沉淀数年之后的转型之作,也是一本唤醒和点燃之书。唤醒记忆,点燃未来。那被扔进火焰的记忆熔炼为宝藏,照亮人生的前路。

作者简介

李东华,1971年重阳节生于山东高密。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。曾任《人民文学》副主编,现任鲁迅文学院副院长。出版有《少年的荣耀》《薇拉的天空》等作品20余部。曾获中宣部“五个一工程”奖(十三届)、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、冰心儿童图书奖、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等奖项。

试读

第一章

亚麻色头发的女孩

*

先尽情呼一口气,然后舌尖轻轻一点上腭:哈——娜。

在九月刚入学的那些日子里,在我们学校,很多的同学和老师都在做这个说话动作。“哈娜”这个名字,就如同校园里摇曳着的粉白淡蓝的八仙花,在许多人的唇边,次第开放,又迅速凋零——她像徐志摩笔下那片云,只是偶尔投影于我们的波心,转瞬间便消失了踪影。

某一天她像沙漠里的水一样,突然从我们的视线里消失。她是暗河,在地下不被察觉地静静流淌,在某个意外的瞬间,她会流出地表。“不思量,自难忘”,说的就是我对她的这种状态吧。人生的事就是这么怪,与你朝夕相处的人,在你心中或许面目模糊,而惊鸿一瞥如她,却在我的脑海里烙下如同树上年轮一般清晰的印记。

假如有一天,我希望也是一个被雨淋湿的日子。

夏日。

傍晚。

忧郁而静谧的风,从合欢树的羽齿状叶子间掠过,一粒雨珠从它的绯红的花朵上落到我的眼睫。在似有若无的一瞥间,在经意不经意的回首间,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子擦肩而过。我断定那就是哈娜。她御风而来,一如她神秘地离去,是风行水上,不留痕迹。如果我喊住她,第一句话将对她说什么呢?

“你一定不记得我了,而且你永远也想不到,在我们相处的半年多时间里,我一直对你心怀敌意。”我想我一定会这么对她说。

其实当时我们很少接触——我们座位遥远,属于不同星系,她在银河系,我在仙女座,隔着250万光年的距离。

*

当然,你也可以说哈娜这个人完全出自我的虚构。

拙劣的虚构。

因为我马上就要写到她的美貌。无论怎么看,她都像一部庸俗小说里的女主角。但是,在二十多年前那个阴雨绵绵的午后,当她跟在班主任的身后走进我们的教室,首先点亮我们的双眼,并进而让昏暗的教室一下子明亮起来的,的确是她的容貌。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,当我们去审视一个人或者物的时候,不得不遵循这样的物理逻辑:先经眼睛看,然后才能用心体会。

人生是如此漫长,时光如沙粒,从我们的指尖迅速滑走。在沙粒与沙粒之间的罅隙里,多少日子如同陌生人一样从我们身边悄然溜走,它们面貌各异,却又如出一辙,一经走过立刻被岁月的尘埃湮没。只有极少数会幸运地留在时间的过滤器里,在一堆大同小异、平庸单调的日子里,它们鹤立鸡群,不同凡响。它们是别在记忆胸前的一枚徽章。是视线的焦点。

“她叫哈娜,从蓬莱转学到我们班。”班主任毛培芬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,她对漂亮女生总有点微微的敌意。也许在她的心目中,漂亮女生总是和一个班的早恋风气有着直接的关系。因此,她对哈娜的介绍短之又短。并故意对底下发出的一片惊叹声漠然置之。

*

哈娜站在了我们面前。

就如同一道堤坝横腰拦断河水。醒目而突兀。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。对我来说,这一天从其他的日子里剥离出来,兀立在那里。这一天,一个叫哈娜的女孩来了。此前我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一个女孩。此前哈娜对我而言是不存在的。此前我的生命光滑如镜,波澜不惊。现在哈娜来了,像一粒石子砸向我的如镜子一样平滑的生活。我能听见玻璃的裂痕向四周蜿蜒的细微的声音,裂痕像蛇一样没有方向地无声地前行。

当然在见到她的瞬间我没有想这么多,她,以及她出现的这一刻在我生命历程中的意义,在当时我是不可能知道的。一个人在你生命中的分量究竟有多重,是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飞走,还是如同铅块一样沉甸甸地坠在你的心上,在当时是没办法称量的。

此前班主任从未说过有人要转学到我们班,就连我这个学习委员兼语文课代表也没有听到一丝风声。班主任是教语文的。我是她的得意弟子,心腹。成绩从未滑下班级前三名的好学生。频繁地进出班主任的办公室,使我常常可以早于其他同学听到一些小道消息,甚至是班主任的家庭秘密。我常常代替班主任发布一些通知,比如明天要进行单元测验,后天有外校老师来听公开课,如此等等。能够先于其他同学知道这些信息,是我获得心理优越感的一个重要来源。当我站在讲台上,故意以克制的低沉的声音说出“明天上午第一节课语文第三单元测验”的时候,我听到下面一片乱哄哄。

“要死呀!根本没有复习。”

“今天晚上又不用睡觉了。”

“考考考!难道我们是红薯吗?天天把我们放在架子上烤!”

我已经早于他们十分钟知道了这个出其不意的消息,我的心情早已经从意外的惊讶进入了风平浪静。而他们的一惊一乍在我的眼里是多么幼稚的表现。我比他们要沉稳、镇定得多,这都因为我比他们早十分钟知道。

而对于哈娜的到来,我却和其他同学一样,没有早哪怕一秒钟知道。我承认在她进来的一瞬间我的身体凝固了一下。也许你能体会到我当时的感觉,就是你见到某些人的时候,你的身体在瞬间会凝固一两秒钟,似乎一只神奇的手在那一刻把你变成了雕塑。

窗外的雨还在悄无声息地落着。雨不大,但是落得时间久了,在八仙花的花心里,也一定蓄满了,风吹过的时候,便像眼泪一样飞速地落下来。那些“吧嗒”“吧嗒”比雨点落地要大得多的声音,想来就是八仙花花心里的雨水摔在地上的声音吧。

不错。哈娜来的时候校园里八仙花正开始凋落。从4月到8月,就算暑假两个月学校里没什么人,在漫长而寂寞的花期里,八仙花也一直尽职尽责地明媚着。那一天,我望着它的花瓣露出的颓败的底子,被雨水浸泡过,像揉皱的手纸一样。脏污,憔悴。我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向它——怒气冲冲,指责的,厌恶的。

据说,每年掉落到地球上的陨石有20多吨,大约有2万多块。可是从来没听说有哪块陨石掉落在谁的头上。

  哈娜就是一块天外飞来的陨石。不偏不倚,正好砸在我的头上。